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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寫了兩萬多字,寫太長了,所以只好分篇貼。

應該是收在卷外的中吧我想。(糟糕!料不能都貼完啊!)




 

自述──綾侍
 
 
 
我生在一個飄揚著白煙的草廬,於一個寒冷的冬天。
 
所有身在那裡的記憶都是模糊的,只有煉器爐前氤氳的高熱能量格外清楚。那些都是太過久遠以前的事情,也許是因為從我有意識後,便知道自己不會在那裡待一輩子,沒有特別記憶的狀況下,原本就沒什麼印象的一切,自然更加模糊。
 
以最好的青鋼璃為主體,不滅的融火中煉製,淬以裡界最為冰寒的雪水──匠師用他所能找到的最佳材料,搭上他一流的手藝,造就出被冠以千幻華之名的我。
 
創造出我的匠師,我大概只清楚記下過他說的某幾句話。
 
那是某個午後發生的事情,以草廬外的冰雪為背景,他在這樣光照下來閃到刺眼的環境中審視我被他製作出來的每一個細節、讚嘆我的美麗,然後無比惋惜地說了一句話。
 
『要不是必須將你獻給東方城,我真想將你留下來,就這樣每天看著你也是種享受啊。』
 
姑且不論這是否存在著匠師這個職業對美好器物的著迷,當時的我只覺得他有點怪怪的,然後順著問了他一個問題。
 
『聽說東方城領導者女性居多,你為何將我打造成男性器靈?』
 
『男的才好,女王多出一個婚外情的機會,對象還是百依百順隨時會挺身保護自己、無可挑剔的男人,多棒啊,我想要都沒有……』
 
『你一個男人,要男人做什麼?』
 
『……千幻華,我不求你離開後還會記得我,但至少認清我是女人吧?』
 
我顯然是成功記得她了,要是她知道我對她殘存下來最深刻的印象是這麼悲劇的事件,說不定會覺得不記得比較好。
 
靈智仍在逐漸生成中的我,就這麼來到了東方城。因為我沒有被敲碎,也沒有被投入火爐中重煉,根據這些事情推測,打造我的匠師應該是個很有度量的好女人。
 
由於東方城的王,女性居多,因此其中不喜武鬥、不上戰場的又有一半左右,因此,我派得上用場的機會很少,不是被當成一般器物收藏著,就是被當作炫耀用的展示品。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太容易記住她們,別說培養感情,修個器化都不太可能。
 
我在這樣的環境下安靜地修行。身為能化形成人的護甲,儘管主人提供我的能量少得可憐,我還是能自行吸收天地靈氣、以便早日達到化形的標準。
 
屬於我自己的安靜,一直持續到東方城與落月交換武器為止。
 
『啊,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哼。』
 
『咦!有這種名字嗎!我一定要這樣叫你嗎!』
 
『閉嘴。』
 
『我們不是都才被做出來沒多久嗎,你怎麼就這麼老氣橫秋、人生無趣的樣子……』
 
『這跟你沒有關係,請不要打擾我。』
 
『你再這樣,我要叫你老頭喔。』
 
『那我叫你智障?』
 
『啊!你怎麼可以那麼不友善啊!』
 
『你好吵,別說話好嗎?』
 
從落月被交換過來的武器名為希克艾斯,是個話非常多、糾纏上來就不罷休,而且還毫無道理地在找好兄弟的傢伙。
 
就是這樣的傢伙,在我的生命裡占據了最長的時間。也是這樣一個傢伙,和我一起陪伴了我們共同的……最久的主人。
 
 
 
初見她的那天,她才只有六歲。那個時候的她是個文靜的小女孩,而我的主人是她的母親。
 
她不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但仍有幾分小孩子的天真無邪。之所以會來到收藏著我的房間,只是因為單純的好奇。
 
那個時候希克艾斯被帶出去,我正萬分慶幸聒噪的他能暫時離開我身邊,所以,難得的安寧因為她的闖入而沒了,其實我並不怎麼高興。雖然她照理說是我未來的主人,但既然是未來的,就代表現在還不是,那麼我當然沒必要理會她,畢竟,我對於未來的事情不太關心,提前巴結未來主人本來就不是我會做的事。
 
六歲的她大概還沒學過武器護甲的相關知識,只是看我表面螢藍的光暈漂亮,便心動地摸上來。雖然我不太想跟她交談,但隨便摸別人的護甲是不怎麼有禮貌的事情,為了不繼續被上下其手,我只能稍微提醒她一下。
 
『不要亂摸。要摸等妳當上女王再說。』
 
聽見我的聲音,她為之遲疑了幾秒,然後清秀而略嫌蒼白的小臉上,出現了一抹光采。
 
『你會說話?』
 
『我不只會說話,還會咬人,再摸我就咬妳手指。』
 
事實上什麼咬人之類的話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護甲型態下想咬也沒牙齒,我純粹想嚇唬小女孩讓她別亂摸罷了,這句話果然也使她縮了縮手。
 
『……我、我去戴手套再回來找你。』
 
喂,話不是這麼說的呀。
 
等她真的找了手套回來,我全身上下也充滿了對小孩子的無力感。
 
該說她聰明,還是小孩的思考令人難以理解呢?女孩子總是喜歡我這種晶晶亮亮的東西嗎?
 
『你也是一個人,為什麼不肯跟我說話呢?』
 
『因為妳不是我的主人,我沒有義務跟主人以外的人說話。』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平時某把瘋狂愛講話的劍把我聽人說話的額度都用光了,難得他不在,我當然該對自己好一點。
 
『你的聲音真好聽,如果你是人,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聲音跟長相沒有絕對的關係,不過她這話倒是讓我想起匠師的婚外情言論,讓我不由得神經一抽。我可不希望真的成為未來主人外遇的對象,不管是精神外遇還是其他什麼的,一般來說,那都是不太妙的事情,所以我決定對她更冷淡些。
 
『小孩子就乖乖去玩樂,不要在這裡煩我。』
 
『可是……』
 
『想聊天可以去找希克艾斯,我沒看過比他更愛講話的傢伙,妳可以跟他聊到口乾舌燥為止。』
 
她顯然也不是非我不可,聽我這麼說,大概是不想繼續自討沒趣,她便抿抿唇離去了。
 
過好幾天,小女孩才再度出現。這次她是來找希克艾斯的,他們也雞同鴨講地聊了好一陣子,希克艾斯只要有人可以交談就很愉快,然而一個小時過後,她又跑到了我這邊。
 
『你們不是聊天聊得正開心嗎?』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
 
可能是因為已經有點習慣的關係,我一不小心就忽略了希克艾斯那有損聽者智慧的亂跳說話模式,要一個小女孩遭受那種亂七八糟的言語摧殘,也許太殘酷了點,想到是我把她推入火坑的,即使不想理她,我仍覺得自己該提供點安慰。
 
『不要難過,以後別跟他心靈相通,就不會有事。』
 
我知道我的安慰方式不太對勁,但我是認真的。心靈相通就代表他可以直接在主人腦中說話,隔著一小段距離也可以,那還讓不讓人活啊?
 
倒是她好像看出我的態度軟化了,但還是不太敢提出要求,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問了我一個問題。
 
『護甲……只在乎主人嗎?只要我是你的主人,只要我是女王,大家就會把我當作是最重要的人?』
 
『必然如此。護甲是為了主人而存在的,必要的時候還會為主人付出性命。神王殿裡的人們也是為了女王而存在,反正妳遲早會成為女王,不需要煩惱現在大家重不重視妳。』
 
『只要我不是女王,如果我喜歡一個人,他也不會喜歡我嗎?』
 
我覺得這句話有很多問題。首先,即使是女王,也無法讓她喜歡的人絕對會喜歡她,再來,六歲就煩惱這種問題好像太早了點,總之我就以我的觀點回答她了。
 
『感情本來就不是付出就會有回報的事,就算妳很喜歡一個人,對他來說知道了也不見得會高興,「我所需要的人給的愛才有意義」,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我不曉得她是否有聽懂,只是這句話,其實也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我的未來。
 
當她需要的不是我的時候,無論我是不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無論我願意奉獻給她的情感是否超過以往的每一個主人,甚至奉獻了我的生命也無怨尤,對她來說,她能回應給我的,仍舊只有一句對不起。
 
而我至今仍不知道,因為認為她不需要,索性什麼也不表露出來,究竟是對是錯?
 
『所以……母親是你的主人,你喜歡母親嗎?』
 
『無關情感,我只是盡我的義務。』
 
我的回答屬實。武器跟護甲畢竟是異於人的存在,不管喜不喜歡主人,主人都是最重要的存在,那麼喜不喜歡當然就沒必要計較了,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最重要嘛,頂多是喜歡主人的時候,擋刀擋劍時比較愉快一點而已。
 
『我不喜歡這樣,如果我成為你的主人,你要喜歡我才可以。』
 
『沒有這種道理吧?』
 
『讓不喜歡自己的人保護自己,感覺實在……太奇怪了。我會對你好,所以你要喜歡我,不然我不要跟你訂契約。』
 
『我考慮。』
 
那時候的我只覺得,小女孩不知是在哪遭受了挫折,轉而向我這個護甲尋求建立自信心的安慰──這種話語,等她長大,早就忘記了。
 
是啊。等她長大,就不會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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