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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 不是夢境的現實
──我的朋友一夕之間腦袋壞掉了,而且他好像覺得腦袋壞掉的是我們,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
──我不知道高級一點的治癒魔法有沒有辦法治療腦袋認知的問題,但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哪一件事情,你說著說著,它就會自己變成真的。
──不管你再怎麼希望心中塑造出的美好假象,能取代你不願接受的真實……
每年的這段時間,皇城總是會特別熱鬧。輝銘帝國的國慶就在四十天後,各式準備慶祝的活動都在進行。準備期間進出皇城的各封地車隊也不少,鈺璟閒來無事的時候,多半就在走走看看中觀察這些與他無關的忙碌。
身為封地的世子,在這種能夠見到許多封地貴族的場合,照理說他應該忙著到處拜訪交際、拉攏關係以取得需要的資源才對,但他卻沒有積極地進行這些事情,只因他不是來自普通封地,而是北界封地。
在世界裂口形成後,承襲了北斷面那邊的技術與血統的遺民們在南斷面組成了新的聚落,輝銘皇帝將北面的土地劃給他們作為封地,取名為北界。儘管承襲自北斷面的技術並不完全,北界封地仍具有十足的優勢,讓鈺璟可以選擇要見誰的面,而不是主動去拜訪哪個封地的貴族、要求商談事情。
事實上一年有一半的時間會待在皇城的他,本來就沒有要代表北界封地爭取什麼東西。他待在皇城的目的只有遊玩、觀察眾人以及維持與輝銘皇室的交情而已,這三件事情的先後順序顯然也有點前後顛倒,不過對他來說,只要通通做好,哪件事排在第一順位根本不是重點。
皇宮行館有個比較高的位置,因為視野不錯,鈺璟一向很喜歡待在那裡觀察城中的人。走上看臺的途中,他被兩個熱情搭話的女孩耽誤了愉快的二十分鐘,等他到了上面,發現有人先到而且恰好是他那個需要擔憂的朋友時,他甚感無奈地聳聳肩,然後打了個招呼靠過去。
「齊斯克,看到你真讓我意外,你今天有好一點嗎?」
靠著欄杆吹風的齊斯克,原本正在煩惱一些無解的問題,聽見鈺璟的聲音後,他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彷彿找不到話題般嘆了口氣。
「你嘆氣嘆得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有什麼我能為你分憂解勞的嗎?」
因為知道他的殷勤只是隨口說說的,齊斯克便故作憂愁地回應他。
「唉,鈺璟,你為什麼不是個女的呢?」
以效果來說還挺成功的,鈺璟的確臉上僵了僵,像在思考要不要把他從這裡推下去,不過他很快就選擇了冷靜面對。
「你這話嚇到我了,齊斯克。如果是平常,我會立即知道你是故意的,但以你現在的狀況,我真無法排除腦部狀況惡化的可能,你不能這樣把身邊所有的男性都想像成女人,你到底多想被女人包圍?」
「我只是開玩笑的。」
「要是你已經如此欲求不滿到將身邊的男性都幻想女性的地步,我建議你自己去找找樂子。優利希潔身自愛不沾女色,你可不一樣吧?反正優利希遠在瑟羅的大哥國慶的時候也會來,你大可請他像以前一樣帶你去那些私人酒宴啊?」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看我的,你怎麼會做出這種提議?」
「因為心地善良的我希望世界上可以少一個即將誕生的變態。」
「……世界上把正直誠懇的眼神演得最好的,一定就是你了吧。」
齊斯克已經懶得解釋什麼了,回了這句話以後,他便無視他的存在,將頭轉回去繼續發呆。
「好吧,我說真的,你的狀況沒有好轉?你到現在還是認為優利希應該是女的?」
鈺璟走到他身邊關心地問出這句話時,齊斯克其實不太能分辨他到底是真的擔心他還是想得到一些笑料或八卦。不過,由於知道他「腦袋出了問題」的人並不多,其中能選擇的交談對象又更加稀少,所以,鈺璟對他問出的問題,他還是做出了回答。
「我說再多你們也覺得是我自己一個人在幻想,我也不知道我能說什麼。」
這句話多少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畢竟,世界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他所認知的真實無人知曉,那麼,他唯一的選擇,是否就是向世界屈服?
「你現在彷彿陷入了自憐自傷的孤單悲劇英雄情境裡呢,明明是正確的事情卻因為大家都扭曲了而不被聽信、你所知道的明明是真的卻沒有辦法讓出現問題的世界接受──感覺好像很淒美,但你不覺得讓你來演有點不適合嗎?」
「我並沒有陶醉在自以為是悲劇男主角的情境裡,我只希望這個惡夢能夠早點解除!」
「啊,你看,是優利希呢,在那邊。這麼說來,你身體恢復了?那你怎麼沒繼續做你那不合格的隨行護衛,跟在他身邊?」
齊斯克順著鈺璟指的方向看過去,立即就看見了不遠處的街道上,與人交談的優利希的身影。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有一個民間邀請,具體來說邀請優利希做什麼,他已經忘記了,不過這種事情記不記得都無所謂,反正他一般需要做的,也只是跟著出席罷了。
在皇城的學校求學至畢業的優利希,與學校老師、皇城居民的關係一直都維持得不錯。瑟羅是個小封地,來自瑟羅的她,儘管有著公主的封號,卻沒什麼貴族的架子與排場,像這類友善的活動邀請,她答應出席的也很多,那些喜歡她、景仰她的人如果有什麼希望或想法要對她說,她也一定認真聆聽。
現在那個受眾人喜愛的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和她有著同樣名字的青年,做著跟她一樣的事。
齊斯克隱約能從這裡看見優利希臉上淡淡的笑容。他就和「優利希公主」一樣,與人說話時,總是時而流露出讓人不會覺得難以親近的笑意,卻又不失莊重。
他曾經笑稱那是收買人心的虛偽禮節,優利希則很乾脆地賞了他一拳,告訴他「因為沒有收買你的必要,所以不會對你客氣」,那之後他因為瘀傷的隱隱作痛而收斂了一陣子,不過,過沒多久,又照樣管不住嘴巴地招惹人家。
「在他把我辭退前,我會回去當護衛的,也許吧。」
只要他不打算完全放棄調查,也不打算就這麼放棄自己的人生,他就得回到他的日常生活,做他平常該做的事情。
「用這種不確定的說法聽起來有點優柔寡斷呢,所以其實你心裡的某一部份是想被他辭退、回老家結婚的嗎?」
「結什麼婚啊?」
「找一個真正的女人,你知道的。」
鈺璟好像不拐彎嘲諷他幾句就會死似的,讓他越來越覺得比起關懷,這可能更像是幸災樂禍。
「真是感謝你的提醒,提醒我這種我本來就知道的事。」
「你本來就知道,但腦袋摔壞以後可能不太清楚了。」
齊斯克無話可說。他本來是上來吹吹風透透氣的,如果還得跟鈺璟在這種話題上繼續糾纏,可能將整個看臺讓給他,自己回房休息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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