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男人的價值不在於吸引異性──儘管這只是用來自我安慰的話
大概是因為暉侍萬能，暉侍太好用的關係，日常生活中，范統找暉侍幫忙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感覺彼此之間的交情好像有在這樣的過程中增進──信任度提高，能找他做的事就更多，這種不知不覺養成的依賴性使得范統略感心驚，總覺得就這樣下去可能不太妙。
「我說……我還是自食其力增加麻煩你的次數吧，總是一直不叫你幫忙，也不是辦法，這樣下去可能有點不妙。」
『為什麼不妙？我又不會離開你，你需要擔心什麼？』
暉侍用一種「你是在莫名其妙煩惱些什麼」的語氣問出這樣的話。
「什麼不會離開我啊，這種事情你也無法保證吧？」
『我們的靈魂緊緊相纏，這裡的人根本沒有強制驅散我的辦法，所以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啊，要是我消失了，你一定也死了，不必擔心。』
「這聽起來有種很開心的感覺耶！」
范統激動地說完後，暉侍也冷淡地回應了。
『我知道你覺得不開心啦，瞧你說這句話的語氣這麼激烈就知道。』
「好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應該增加找你幫忙的次數！」
『雖然有的時候真的很麻煩，但基本上我幫忙都幫得挺開心的啊，你到底為什麼想減少？』
「因為不會產生依賴性啊！」
『你可以依賴我沒關係，我又不介意。』
「這不是你介不介意的問題啊！我覺得你搞對了什麼吧！」
『好吧，那麼，你可以依賴我沒關係，因為反正我不會離開你，就算你到了離不開我的依賴度，也完全不用擔心沒有了我生活該怎麼過的問題，所以你就盡量依賴我吧，這樣生活過得不是比較方便也比較高興嗎？』
范統下意識覺得暉侍說出來的這番話是歪理，但這歪理在他腦袋裡轉了三四次後，他居然開始覺得有道理。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嗯，好像仔細想想也沒幾分道理……」
『那麼，趕快開店營業吧，不是已經有客人預約了嗎？為了以後的退休生活，年輕時就要好好賺錢呀。』
「唉，是啊，要好好賠錢。」
一想到還得為錢打拚，工作個幾十年直到退休為止，范統就缺乏幹勁了，就算今天來預約求問的是年輕小姐也一樣。
「反正還是一樣，我看完就切換成你，然後我把結果告訴你，你再自己修飾醜化一下吧。」
『沒問題。』
由於暉侍話術比較高段，最近范統都把跟客人解說的工作交給他，至於他要自己加料美化什麼，范統就不管那麼多了。
暉侍講話的技巧比他好很多，就算扣除反話這部分，依然大大勝出，這點他知道。
暉侍玩弄人心……咳，觀察人的神態來做出合適發言的功力，也比他強得多，這點他也知道。他的講話技術頂多拿來拐騙單純的噗哈哈哈，對付其他人好像都不怎麼有效。
不過當女客人接二連三地來拜訪，來一次還會來第二、第三次，不管有沒有寄來情書，只要眼睛沒瞎都看得出對方對「自己」有好感的時候，范統也不得不對暉侍的話術感到心情複雜了。
「你就老實告訴我吧，什麼西方城五侍，其實你根本是做織女的吧！你拐騙女人的手段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同一個身體，之前從來沒有女人這樣消極倒貼過啊！」
手上這封含羞帶怯的邀約信，雖然收件人寫的是范統，但卻讓范統完全無法有高興的感覺，只因為想也知道，女方想傳遞信件的對象不是本尊，而是借他身體說話的那個人。
『牛郎？你這是在稱讚我嗎？』
「你到底有沒有搞懂這個詞的意思啊！織女就是在說你是小黑臉啦！不要隨便亂放電，主人就是主人，關係複雜一點比較好！」
『可是，客人會一再上門的話，錢也賺得比較多不是嗎？就算是鐵口直斷也要講究一點經營手法吧，更何況我什麼也沒做，只是按照習慣上對陌生女性的講話方式應對而已。』
「你是天生吃硬飯的料嗎！」
范統覺得這種沒特別做什麼就可以自然而然吸引一堆女性上門的特質讓人既羨慕又驚恐，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想不想要。
其實這特質根本已經可以算是他的了──如果暉侍一直寄生在他身上分不開的話。
『噢，我總算聽出來不是稱讚了。嚴格來說，牛郎跟小白臉也不太一樣吧，印象中牛郎雖然賺得是各個女人的錢，卻也算是一種職業，要辛苦工作的，像你說的那種小白臉的話，就純粹閒著不工作靠單一女人包養了，如此說來我應該是在被你包養的情況下還很有良心地兼職牛郎幫忙賺錢才對，你怎能不誇我？』
「你都把白的說成黑的了！誰包養你了啊！誰不想包養你！」
『我如此英俊瀟灑美貌無雙，任誰見了都會想包養我，你好歹也在夢中見過我啊。』
「聽你在說！就算有醜貌也沒有無雙吧！你忘了那爾西的存在嗎？」
『不要提那爾西，我好不容易快忘掉他了，你都不知道跟弟弟分隔兩個世界、被不同的人包養、見不著面有多心痛。』
「就算同在一個世界你也沒有打算要去見他吧！被不同的人包養又是怎麼回事，不要認真把我們的關係界定為包養，也不要認真說你弟被人包養啊！」
這段話只有「隨便」被顛倒成「認真」而已，因為聽不出是反話，感覺就更糟糕了。
『說的也是，我感覺越來越像我包養你了，所以剛剛說的是錯的。我明明是個可以無憂無慮被人包養的優質美青年，卻倒賠自己與你相依為命，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你到底是說著說著自己疑惑了起來，還是故意要我回答啊！把自己連吹帶捧的說得那麼好再來貶低我，不跟我相依為命到底讓你多無奈！」
『大概──就跟你找不到老婆一樣無奈吧？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想借你的身體討老婆，再怎麼說這也太超過了，所以那些女孩子才會只是對「范統」抱持著想深交的好感而已，我還是有分寸的。』
「分寸在哪裡！在哪裡！你說啊你！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真正討厭過別人啊！」
『喜歡的人當然有啊，我喜歡過很多人好嗎？不過初戀對象已經過世了，啊，又是再也見不到面……』
「我不想聽你的初戀對象是誰，我覺得一定很恐怖，拜託你千萬不要公布答案。」
『范統，為什麼這種時候你就不會說出反話？』
「那一定是連詛咒都能感受到我發自內心的顫抖啊！總之你不要說！我很想聽！」
只要說話的對象是暉侍，就算是再怎麼沒營養的話題，也會被他東拉西扯講很久，反正他就是喜歡講一堆糟糕的話，彷彿以此為樂一般，如果接著他的話搭腔就中計了──很不幸的，范統就是時常中計、也是目前唯一可以中計的那一個。
『怎麼樣？美女的邀約，打算去嗎？要我代替你赴約也行，我想要上次說的那款遊戲機，買來給我玩，就當是報酬。』
「你在說什麼神南北，我借你身體去把妹，還要再奉送你遊戲機？這是什麼賠本生意，我才不拒絕！」
范統的腦袋還是清醒的，用這種方式釣到的女友，不只不正當，心裡也不痛快，相較之下，即使憑自己的實力吸引不了女孩子，至少還心安理得一點。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交女友娶老婆，要不要拜我為師啊？你那戀愛模擬遊戲就算再破幾百次一樣沒幫助的啦。』
「我本來就有要參考那個來追男生！」
『太好了，看來你還是有正常腦袋嘛，所以你玩那個要做什麼？現實吃不到只好藉由遊戲體驗一下戀愛的感覺？』
「打開你的嘴巴！我叫你開嘴！」
『范統，不要難過，男人還有很多方法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像是賺錢──啊，你可能不太行，那麼事業──我看，也不太行，或者運氣──真糟糕，這可能是最慘的一個了……』
「你真的有在安慰我嗎！你根本就在水上減油吧！」
總而言之，就算跟一個萬人迷成為共用一個身體的同居人，范統依然難以從對方身上學到一招半式，吸引異性的魅力當然也沒有絲毫增長，所謂「不是我不學，只是要自然做出那種態度也太讓人雞皮疙瘩，怎麼可能辦得到」到底是不是藉口，恐怕也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
「真糟糕，大話說得太早，現在我們真的分離了，這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結合了就別再來煩啦！各過各的！反正我沒錢上館子吃飯了又沒有電腦遊戲需要你幫忙破！」
「別這麼說嘛范統，我都請調到東方城了，以後街頭巷尾見面的機會還是很多的，你一定都要喜極而泣了吧？」
「對──！」
他和他的今天、明天與未來的每一天……也許還得這樣糾纏下去很久吧。
－ＥＮＤ－
2011/3/4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