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在范統和珞侍出去之後,修葉蘭便急切地向那爾西詢問了許多事情。除了當初修葉蘭問過的,他還多問了很多其他的事,使得那爾西的心情有點複雜。
 
要去回想那麼久以前的黑暗記憶,自是不太愉快,但那爾西卻從這樣的關心中真切地感受到修葉蘭對他的在乎。尚未失去記憶時那個盡可能微笑面對人的修葉蘭,已經十分善於隱藏情緒,加上某些因素,其實總讓那爾西在面對他的時候略感失落。
 
而修葉蘭問的問題中,也有比較難回答的。
 
「那爾西……為什麼你會變成代理皇帝?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哥哥和他其實不熟。記憶被回溯到這個時間點,等於他們只在修葉蘭小時候離開西方城之前說過話,因此那爾西只能用溫和一點的態度對待他,包容他的困惑與徬徨。
 
然而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這中間實在發生了太多事。
 
詳細說明實在沒有必要,因此他只能嘆氣。
 
「一言難盡。總而言之我現在過得很好,一切都沒什麼大問題,長老們都死了,我也掌握了西方城的實權,已經沒有需要你擔憂的事情了,只是你現在不記得這些事情。」
 
「是這樣啊……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自殺看看重生會不會好嗎?」
 
自己現在是新生居民,記憶倒退是重生出了問題,以及沉月祭壇目前進不去的事情,修葉蘭都有聽進去。聽起來這個方法似乎有讓他恢復記憶的可能,所以他就問了那爾西。
 
「這幾年間的事情,你真的都不記得了?」
 
那爾西沒有立即回答他,反而先問了這個問題。
 
早上到現在,每個見過他的人幾乎都問過這件事。修葉蘭無奈地搖頭。
 
「連你喜歡范統的事情也不記得了嗎?」
 
大概是這句話出現得太突然,修葉蘭瞬間為之傻眼。
 
「什……什麼?你說的范統,是剛才那個人嗎?」
 
「不然還有誰?」
 
對修葉蘭來說,他只是剛好聽了一些對話才知道哪個人叫做范統,而他對「范統」的印象自然是一片空白。
 
「我只是想確認而已,所以他是我喜歡的人?怎麼發生的?那他是我的──」
 
「這種事情別問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忘得有多徹底而已。」
 
修葉蘭喜歡范統,算是那爾西自己觀察出來的結論。確認完這件事後,那爾西隨即補上一句話。
 
「你不需要自殺。暫時維持這樣就好。」
 
「不需要?不會對大家造成困擾嗎?」
 
那爾西的回答讓修葉蘭感到訝異。
 
「一個月而已,等到沉月祭壇能夠進去再處理也不遲,沒必要先進行這麼危險的嘗試。」
 
「這會危險嗎?新生居民死了不都會重生?我是不怎麼怕痛,所以──」
 
「你不怕痛,但我怕。」
 
那爾西嘗試著靠近修葉蘭。他猶記得自己當初抱住修葉蘭時,對方那不自在的僵硬感。修葉蘭似乎不太能適應與他有肢體上的接觸,這種模糊不清的距離感一直存在。
 
想拉近距離的一直是他。只要修葉蘭沒有後退,他就會往前踏進。那爾西朝修葉蘭伸出了手,確認他面有難色卻沒閃躲後,便抱了過去,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總是這樣子。雖然想逃跑,卻像是怕傷害他一樣,不曾拒絕。
 
「答應我,不要隨便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甚至是死在我面前。你不怕痛……但我一直覺得很痛。」
 
他終於有機會對他說出這些話。就算此時的修葉蘭弄丟了幾年的記憶也沒關係,這依然是他的哥哥,一切並沒有多少改變。
 
就一個月也好。
 
至少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可以十分確定,自己在修葉蘭心中是最重要的。
 
 
 
 
 
 
范統跟珞侍在外面等了好一陣子,才等到那爾西開門出來。
 
「那爾西,怎麼樣?他肯相信你嗎?」
 
「嗯。他大致了解情況了,目前的狀況不太適合讓他回去當梅花劍衛,就讓他暫時住在暉侍閣吧。」
 
那爾西淡淡說了這麼一句後,兩人都愣了愣。
 
「你沒有說服他試試看重生會不會恢復正常嗎?」
 
「沒有。我不打算讓我國的重要官員做這種危險的嘗試,要做也等到能找沉月問清楚再說。」
 
「什麼?應該晚點讓他恢復正常比較不好吧?」
 
范統驚愕地發問後,那爾西看了他一眼,隨即再強調一次。
 
「我不贊成沒問清楚就讓他死亡重生。萬一沒恢復呢?不就白白死了?此外,要是重生之後又出別的問題,甚至狀況更糟呢?誰來負責?」
 
你……你這樣問,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耶。但我總覺得你們一個比一個仗著自己的記憶比較前面或者沒被認錯,就認為他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這樣對嗎?
 
「不會那麼糟糕吧?幻世那麼多新生居民,一天到晚重生,出問題的比例沒有很高,通常也再度重生後就會恢復啊!」
 
珞侍是以實際數據來設想狀況的,不過那爾西並不認同他的說法。
 
「你講的是普通的新生居民,不是他們這種原生地就是幻世的新生居民。恩格萊爾重生出問題的機率,你覺得還不夠高嗎?」
 
聽你這樣說,我又覺得有點道理……一個月仔細想想也不是很久?如果他得死好幾次才能恢復,那還不如先等一個月看看阿噗那邊會不會有穩妥一點的解決方法啊。
 
「那如果一個月後找沉月問了,也說多死幾次看看能不能恢復呢?」
 
珞侍問完這個問題後,那爾西幾乎沒有猶豫就做出回答。
 
「那就讓他重新學習記憶他該知道的事。我無論如何不會支持讓他嘗試死亡來恢復。」
 
什、什麼?就算只有這個方法,你也不讓他嘗試?
 
范統正處在訝異的情緒中,珞侍就抗議了起來。
 
「到時候要怎麼做,應該不是由你一個人替他決定的吧?」
 
「不是由我決定,難道是你們決定嗎?」
 
那爾西微微皺眉後,毫不客氣地直接開始質問。
 
「國主陛下,修葉蘭是東方城的人還是西方城的人?」
 
「是西方城的人。但這是重點嗎?」
 
珞侍不愉快地承認了這一點,於是那爾西又補上致命一擊。
 
「我是他的親弟弟。除了我以外,他還有別的血親嗎?」
 
「……難道沒有血緣關係就是無關的外人?范統,你也說句話啊!難道你認同這樣的處理方式?」
 
珞侍以不甘心的語氣要求范統表態,於是恍神中的范統便看向了那爾西。
 
「我……他把跟我有關的事情幾乎都忘了耶,就算重新告訴他,那也不算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啊,你覺得他把我記得也沒有關係?」
 
即便他做出了如此沉重的控訴,那爾西依舊沒有半分動搖。
 
「如果你希望他記得你,就盡你的力從沉月那裡取得可靠的恢復辦法,而不是要求他不斷去死,然後不斷體驗有風險的重生!他重生出了問題,不是他的錯,那麼他的記憶裡沒有你,也不是他該用死亡來負責的事情!」
 
范統被他這番話說得完全反駁不了,因而呆在原地,於是那爾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當即表明要回西方城。
 
「你都說成這樣了,卻要把他留在暉侍閣?我還以為你會把他帶回西方城呢。」
 
珞侍冷笑著問出這句話後,那爾西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
 
「現在的他不會喜歡西方城的。為了他著想,就讓他住這裡吧,我有空就來探望他。」
 
他這麼說,珞侍便沒多說什麼,畢竟珞侍當然不想讓修葉蘭真的搬回西方城去,住在暉侍閣也不會造成多少困擾。
 
那爾西離開之後,珞侍總算收起了失態,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范統,那這段時間你也搬來暉侍閣住吧,不然我實在不太放心。」
 
「啊?有意義嗎?他不忘記我耶!你要是不放心,不會自己搬到暉侍閣?」
 
「現在的我只會讓他心碎,還是你去吧。反正他現在就只聽那爾西的話,我要先去整理我的心情了,再見。」
 
語畢,珞侍就頭也不回地離開現場,使得范統無助地留在原地,看著暉侍閣的入口,進退兩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水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