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范統沒有勇氣再打去一次,對他來說,今晚的對話已經超出負荷太多,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待金侍說出來的話,甚至也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金侍這個人。
 
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休息後再來思考,但他即使躺上了床,還是難以入睡。
 
明明平時總是能很快睡著的。
 
金侍的聲音彷彿在他腦海裡不斷迴盪,他想忘記對方說過什麼,卻又無法讓自己不去想。
 
他就這麼翻來覆去掙扎了不知多久才睡著,隔天醒來時,照鏡子就覺得自己氣色不好,看起來很憔悴。
 
「可不可以請假不要去下班啊……」
 
因為他真的很累,在產生請假的念頭後,他乾脆就直接打給珞侍了。
 
「珞侍,我明天不想請假,行不行?」
 
『我知道你想請假了,但你到底是想請哪一天?我聽不懂啊。今天的話汪一聲,明天的話汪兩聲。』
 
「汪……為什麼是汪啊!就不能用不普通一點的聲音嗎!」
 
『嘖,怎麼沒變成喵呢?』
 
「珞侍你先拒假再說啦!讓我請假!」
 
『沒事請什麼假?你沒打算給我一個理由嗎?』
 
直接說出「我內心疲憊今天就是不想去神王殿」這種理由,多半會被拒絕,所以范統只能另外找個藉口。
 
「我明天很累,今天又想去沉月祭壇問清楚阿噗這次要待到什麼時候,要花掉很少時間,所以想請假啦。」
 
『這樣啊……好吧,你今天就休息,我再想想怎麼處理。』
 
得到一天假期的范統,很快就躺回床上。請假的理由是編造的,他自然也沒打算去沉月祭壇,畢竟這種事情,噗哈哈哈也不可能給他什麼幫助,他還是得自己面對。
 
其實最簡單的處理方法,就是裝成沒發生任何事,然後繼續過日子。金侍看起來就是想這麼做,所以白天都裝沒事。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范統並不喜歡這種事情沒有解決就擱置不理的做法。然而就算他不喜歡,他也提不起勇氣去找金侍,想到昨天晚上對方說的話,他就覺得很難以面對。
 
「到底是為什麼啊?太不奇怪了吧?」
 
他沒有辦法理解金侍在想什麼。
 
「小銀那麼帥,隨便勾勾手都可以拐到醜女吧,為什麼會對男人沒興趣啊?」
 
而這種事情,他一個人在這裡亂想也不會有答案。
 
因為范統躺在床上思考,所以沒過多久,沒睡飽的他就睡著了。這一睡直接睡到晚上,他一醒來只知道肚子很餓。
 
好好一天假期,居然這樣直接睡掉大半,范統醒來時心情不太好,買了飯回家吃,又有點想配點酒。
 
不行,不能再一個人隨便喝酒了──剛要伸手去拿昨天買的水果酒,他就驚醒過來,連忙在內心叮嚀自己。
 
自己一個人喝的話,一定又會打給金侍。他在研究符咒通訊器後,大概明白了原因,金侍的通訊資料他是用「小金」這個名字存的,恰好就排在第一個,這之前排第一個的則是月退。
 
如果把金侍的名字改掉,喝醉以後就不會打給他了吧?
 
范統才剛想出這個方法,就忽然發現這麼做會讓事情變得很不妙。
 
通訊錄上的第一個名字如果變回月退,他喝醉以後打給月退要是說出什麼勁爆的事情……金侍說不定也要「搬家」了。
 
就算金侍現在讓他很困擾,他也沒有要對方消失的意思。而且金侍之所以會讓他困擾,以因果關係來看,是他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別人。
 
而就算再度修改通訊錄,依然不是個好主意。無論是誰接到他的通訊都很糟糕,他一點也不想把這些事情說給別人聽。
 
范統連「把符咒通訊器藏起來」、「把符咒通訊器暫時交給別人保管」之類的方法都想了,不過喝醉時如果無法用符咒通訊器來找人抱怨,他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光用想像的就很可怕。
 
有鑑於喝醉後的自己什麼都說得出來,找朋友陪自己喝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左思右想後,范統不得不痛苦地放下酒瓶,默默回桌子前吃飯,覺得人生充滿了不如意。
 
吃飽飯後,由於睡了那麼多,精神正好,范統索性就出門散步去了。他出來散步,原本只是想散心,沒想到隨便亂逛也會有個不想遇到的人過來打招呼。
 
「嘿,這不是我們的代理侍大人嗎?最近有沒有什麼八卦可以提供給我啊?」
 
米重這個人臉皮一直很厚,就算不理他還是會一直黏上來,范統看到他就想繞道,但現在才繞道,已經太遲。
 
「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麼消息可以給你,你去找別人吧!」
 
詛咒這次倒是很賞臉,讓他成功說出了拒絕的話語。
 
「別這樣嘛,就算沒消息可提供,咱們還是可以做點別的生意啊,您有沒有消息想跟我買?看在老相識的份上,可以給您打七折喔。」
 
平時聽他這麼說,范統一定會繼續拒絕,直到甩掉人為止,不過今天他不知哪根筋不對,聽完以後居然停下了腳步。
 
「你……有沒有什麼小銀的八卦?」
 
「那是誰啊?」
 
「小銀就是銀侍啦……」
 
「噢!金侍大人啊!這個問我就對了,我跟他也是老相識呢!」
 
「你到底跟誰不是老相識?我看通通都不是你的老相識吧?」
 
范統皺著眉質疑,米重則搖了搖手指。
 
「這您就說錯了,我跟他認識好幾十年,認識的時間比您還久啦,我也真沒想到認識的人裡面居然有兩個可以當上高官,可惜您們爬上高位之後就忘了故人,都不怎麼照顧我,真是令人寒心。」
 
米重這裝熟的言論讓范統一陣無言,不過他這段話裡面還是有讓范統在意的資訊。
 
「等兩下,好幾十年?」
 
「對啊,大多數見證過兩次戰爭的新生居民都死光了,洛艾爾跟我可都算是骨灰級新生居民,只是我資歷又比他更深。」
 
「洛艾爾?」
 
「那是他本名的簡稱啦,所以您要不要買啊?他當上代理侍以前的生活,七折就算您七十串錢吧。」
 
范統一聽這個價格,就臉色難看地搖頭。
 
「太便宜了,誰要買啊!」
 
「不就是您嗎?這價格很合理,跟您聊一聊也得花我不少時間啊,您以為我的時間不值錢嗎?」
 
「反正就是太便宜啦!七十串錢都可以買多少酒了啊!」
 
「好吧,不然六十九串錢怎麼樣?」
 
「也才便宜一串錢,根本有差多少!」
 
在連番討價還價後,范統開出了一個數字。
 
「十串錢,我最少只能給你這麼多。」
 
他十分慶幸自己說出了正確的數字,不過米重聽了可不滿意。
 
「您殺價殺到一折也太過分了吧?都殺到見骨了,還給不給人活路啊?」
 
「反正又沒有別人要賣,你不買就算了,再也不見。」
 
「好歹也十五串錢吧?喂──」
 
最後成交的價格是十一串錢,米重收到錢以後,找個地方跟范統一起坐下,就講了起來。
 
「據我所知,洛艾爾大概是三到四十年前來到幻世的新生居民,他這個人很奇怪,彷彿沒什麼生存慾望,在他參加神王殿的考試前,他根本沒提升過自己的流蘇等級,成天待在家裡吃公家糧食度日,完全就是國家養的米蟲,我看了都覺得很不齒。」
 
國家養的米蟲這句話,從米重口中說出來,莫名有種喜感。
 
「而他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出門找我在哪裡講故事,然後待著聽我講完。就算我講的是一樣的故事,他也照樣來聽,而且他聽故事都不付錢,實在非常可惡。」
 
「小銀不是這麼無聊的鬼吧,你不要亂造謠啊。」
 
「我講的都是實話,要不是這樣我哪會記住他啊!後來有一段時間他比較沒有來聽故事,我本來以為他死了,沒想到在我開始說你的故事以後,他又出現啦。」
 
「我的故事?什麼我的故事?」
 
「就是你與落月少帝及國主陛下的愛拯救了世界的故事啊,每個版本都有忠實聽眾呢。」
 
「那是什麼南北!」
 
范統覺得那個故事光聽米重的簡介就很糟糕,但米重顯然沒有要讓他追究下去,直接就繼續原本的話題。
 
「總之啊,他聽一聽就跑去報名神王殿的考試了,我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這心境轉折真是神秘,而且他居然能考出這麼好的成績。有這種實力,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設法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呢?要是我有灰黑色流蘇的實力,我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啊!」
 
范統不怎麼想聽米重會做什麼事,反正想也知道跟綾侍有關。不過想起這件事,范統忍不住想多問一句。
 
「米重,你是音侍大人的狂熱支持者吧?」
 
此話一出,米重立即翻臉。
 
「這是多麼失禮的反話!讓人憤怒到極點!而且為什麼綾侍大人顛倒就是音侍大人?」
 
「我哪知道,你問我也有用啊。我只是想問你,人到底為什麼會對一個女人這麼狂熱啊?」
 
「當然是因為他是綾侍大人啊!你以為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嗎?只有綾侍大人是特別的!」
 
「可是綾侍大人再怎麼醜,身體也是女人啊。」
 
「那又怎麼樣啊!還是很吸引人好嗎!您哪天去對一個人癡迷就知道了,而且會迷戀上一個男人,也不代表對其他男人都會有興趣啦!」
 
講到這裡,米重似乎覺得話不投機,起身便想走人。
 
「好啦,賣給您的消息就這些,我要走了。」
 
「這就是你原本想賣我七百串錢的內容?也太少了吧?」
 
「您都殺到十一串錢了還嫌少?不然我再附贈他的本名給您,他叫做洛艾爾席林.瑟羅。」
 
「我知道他的小名要做什麼啊?」
 
「還有,他這個人挺無恥的,就這樣啦。」
 
眼見米重就這樣走掉,范統不由得深深覺得自己殺價殺得很對,七十串錢根本是黑心天價。
 
在米重的嘴裡,他又聽到了另一個不一樣的金侍。漫無目的地活了幾十年這種事,他也很難以想像。
 
金侍這個人,似乎越探究就越讓人疑惑。正常的情況下,他們應該是完全不會有交集的兩種人,只能說緣分這種事情,十分神祕。
 
范統接著又自己夜遊了一陣子,才回家休息。即便他沒什麼睡意,但在沒事可做的情況下,他還是只能睡覺。
 
由於整天下來睡的時間很長,次日他臉色看起來總算不憔悴了。而在他準備去上班時,符咒通訊器響起,是珞侍打來的。
 
『范統,你今天到小金那裡去辦公。』
 
「……啊?什、什麼?為什麼啊!」
 
『你昨天請假,多出來的工作總得有人做,有些事又得立即處理,我問誰可以代勞,小金說交給他沒問題,所以你得去他那裡把後續交接回來啊。』
 
范統沒想過自己請個假居然會遭遇這種事,頓時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而且既然要去交接,我乾脆就把一些兩個人一起處理比較適合的案子發過去給他了,沒做完之前你就都去他那邊報到吧,在同一個房間裡討論也方便嘛。』
 
「可是──可是這樣工作太輕了,我又沒有同意!」
 
『你現在是想當太上國主了嗎?什麼時候國主陛下分發工作還得經過代理侍的同意啦?』
 
范統也知道自己理虧,眼看事情實在推不掉,他只能答應下來,然後忐忑地去上班。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水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