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利希要去找朋友,他也一樣想找自己的朋友。沒特別約的情況下,白天要找到鈺璟不是容易的事,但那是對其他人而言。鈺璟常去的地方有哪幾個,齊斯克都已經很清楚了,只要全部都跑過一遍,自然不愁找不到人。
 
若說找人的過程有什麼不愉快,也就是最近才有的某件事──
 
「……」
 
發現後方跟了兩隻鍥而不捨追上來的蝴蝶後,齊斯克深深覺得,最近自己討厭在戶外活動不是沒有原因的。
 
走太慢就會停到身上,走快一點還是會追上來,他又不想為了不讓蝴蝶追上而拔足狂奔,變成一個被蝴蝶追趕的男人,也太難看了。
 
齊斯克是在爬階梯前往鈺璟喜歡待著看風景的那個平台時找到人的,他抬頭的時候,視線恰巧與鈺璟相對,於是鈺璟便淺淺一笑,以一貫開朗的聲音招呼了他。
 
「噢,這不是我那身邊蝴蝶飛舞、百花綻放的友人嗎?什麼風把你吹來啦?」
 
無論今天的心情好不好,齊斯克都覺得這樣的打招呼台詞讓他怎麼聽也不順耳。
 
「揶揄朋友的痛處不是好的行為,鈺璟。」
 
「等等,你就這麼默認百花綻放了嗎?我不知道原來你比我還自戀。」
 
「很抱歉,我不明白這個形容詞的意思。」
 
「不就是你登場的時候總是給人以百花為背景的錯覺嗎?這可是修練多年的風流貴公子才能練就的隱藏能力呢,一出現就能改變氛圍、一開口就能使空氣芬芳、一露笑容就能讓眾人覺得你閃閃發亮──但我覺得你應該練都沒練過,你這個陰鬱沉默的瞌睡木頭人。」
 
「我練都沒練,暴殄天物,應該向世界道歉,這樣可以了嗎?」
 
「喔喔,你也知道你暴殄天物?你都誠心認錯了,我又怎麼會繼續責怪你呢……好啦,找我?有什麼事情?閒聊還是心理開導?」
 
鈺璟揶揄他揶揄夠了以後,含笑看著停到他背上的蝴蝶,這才問起他的來意。
 
「隨便吧,我只是剛好休假,與其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亂想,還不如來找你說說話。」
 
齊斯克閒著沒事的時候,的確會習慣性跑來找鈺璟。處得來的朋友可以一起吃飯聊天,是一件稱得上開心的事情,至少在這段時間內,他幾乎感覺不到壓力。
 
「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我能撥空跟他們說說話啊,但我寶貴的時間怎麼到了你嘴裡,就像路邊發放的傳單一樣唾手可得又不值錢呢?」
 
聽了齊斯克的話,鈺璟又長吁短嘆了起來,彷彿為自己的價值感到不平一般。
 
「我知道有很多人希望你撥空跟他們說說話,將見你一面的機會視若珍寶,既然這樣,你怎麼不去跟他們說話?」
 
齊斯克聳了聳肩,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沒什麼好問。
 
「因為你在我身上別無所求,頂多求我一頓飯啊。」
 
「……」
 
不說還好,一說齊斯克就覺得自己餓了。
 
「那就求一下吧,我們去吃點東西好嗎?」
 
「這種態度也算求人?莫非是跟高傲的優利希學的?」
 
「鈺璟大人,帶你卑微的朋友去吃頓飯吧,最好在蝴蝶跟小鳥都進不去的餐館,拜託你了。」
 
齊斯克改口請求後,鈺璟搖搖手指,依然不太滿意。
 
「是英俊瀟灑體貼善良的鈺璟大人。」
 
「讓一個男人給你加上這些形容詞,你噁不噁心啊?」
 
「我才想知道你的薪水哪裡去了,不是剛發沒多久嗎?我這是在測試你的容忍度啊,如果你肯照著喊,一定是沒錢。」
 
提起這件事,齊斯克就哀傷。
 
「我的薪水……拿去……請優利希吃飯了。」
 
「……啊?吃了幾次?」
 
「一次就沒了……」
 
聽見他的回答,鈺璟瞪圓了眼睛,上上下下瞧了他好幾次,這才發表感想。
 
「你可真闊氣,請男人吃那麼高級的料理啊?他可是男人喔!不是你妄想中的美女優利希喔!即便如此,你還是不死心嗎?你真是個了不起的變態!」
 
「不!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因為他要我請他吃飯賠罪,本來說金額大概只到我薪水的二分之一,但我不小心、點錯東西……」
 
齊斯克有點崩潰地說到這裡,又沮喪地說不下去了。看見帳單的時候優利希的神情也微妙了幾秒,但還是作出「自己點的自己吃掉,你還是自己付吧」這樣的結論,顯然力行痛過才會得到教訓的法則,因此他的薪水就這麼瞬間蒸發。
 
「喔……你請他上高級餐館吃飯賠罪,居然捨得點自己吃的食物啊,你不會麵包配水將就一下?」
 
對於齊斯克的愚蠢行徑,鈺璟只能投以關懷的眼神。
 
「讓對方一個人吃,不是很奇怪嗎?」
 
「所以是死要面子打腫臉充胖子的體貼行為囉?說起來你到底有沒有請我吃過飯啊?」
 
「……」
 
「你果然還是個對優利希心存變性妄想的變態吧?而且重色輕友。」
 
「我沒有!」
 
「剛剛好像太直接了,修正一下,你果然還是會在你表哥身上看見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幻影,導致你不由自主做出一些平常對朋友也不會做的事情,例如請他吃飯?這樣你會承認嗎?」
 
「怎麼可能承認啊!」
 
經過這番交談,齊斯克的心情可說鬱悶到極點了。其實最近跟鈺璟見面時,鈺璟也常常拿「你的腦袋狀況好點沒?」來當打招呼語,讓他屢屢覺得交談才一開始就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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