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外篇都一點也不好笑哈哈哈哈)
『魔法劍衛,到底是做什麼的?』
『理應守護皇帝的魔法劍衛,就是像你這種人嗎?』
這個國家的皇帝,從很久以前就瘋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黑桃劍衛的授勳儀式上。儘管皇帝只是受長老控制的王血容器,一些正式的場合,他們還是會讓他出現,即使這其實沒什麼意義。
對不具備權力的皇帝來說沒什麼意義,對我來說,也不怎麼重要。
『你願意以你的名起誓,效忠於你的皇帝,背負起魔法劍衛的榮耀,守護西方城的正統嗎?』
當我屈著右膝低頭下跪時,皇帝輕輕柔柔的聲音在我身前響起。這是授勳儀式必經的流程,來到這裡之前,我都已經很清楚了。
『我願意。』
我所要做的,也只是回答這公式化的台詞。不需要猶豫、不需要思考,只因清楚這個誓言沒有絲毫價值,我不會為此負責,也不會因為這樣而良心不安。
這只是一個讓我得到魔法劍衛職位的象徵性儀式而已,身在殿內的人都知道,所謂的黑桃劍衛,協助的對象不是皇帝,而是長老。
依附著長老而得到權力,讓皇帝成為籠中鳥的幫兇。
當我做出宣誓之後,皇帝應當將我扶起,然後把象徵黑桃劍衛的勳章交到我手上──那雙沒什麼血色的手的確扶著我起身了,不過在他從一旁侍從端著的盤中拿過勳章時,他看著我的那張蒼白臉孔,卻露出了一抹令人不知如何形容的笑容。
『你說謊。』
聽見這句話時,其實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究竟還有誰會在我面前說真話?我是西方城的皇帝?我是西方城的皇帝嗎?你會效忠我,守護我,順應我所有的要求?你會?』
你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你應該讓這個儀式順利完成,而不是擾亂儀式的進行,問出這些你心知肚明問題──我看著他的眼睛,心中這麼想著。
但這些一樣是不可能說出口的話。皇帝在公開場合代表的終究是西方城的顏面,就算這裡其實沒有幾個對聖西羅宮的狀況不知情的人。
『您自然是西方城的皇帝,而您的魔法劍衛也自然該順應您所有的要求,成為您忠實的守護者。』
我做出了一個「魔法劍衛」該有的回答,皇帝則在聽了這句話後,捏緊了手中的勳章。
『所有的人都在騙我。所有的人都只會做出不可能兌現的承諾。所有的人都在背地裡嘲笑我,明明只是個傀儡,卻以為自己是個王呢……?』
捏得過緊的手被勳章銳利的邊緣刺傷,那對西方城居民來說十分珍貴的「王血」,就這麼從他的指尖縫隙,往下滴落。
『陛下,您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陛下,請……』
皇帝脫序的舉止,讓一旁的人過來中斷了儀式,不由分說地將他帶走。
勳章過了兩天還是送到了我手上,上面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
然而,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長期的壓抑會如何扭曲一個人的精神,我並不怎麼清楚,也沒有興趣知道。
只是當有個例子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卻也不得不注意,不得不知曉。
『陛下,這是這次要請您救治的人。』
王血的治療效果遠勝過所有的靈藥,所有傷重病重的人,都會渴望獲得王血的恩澤,治療畢竟不像復活有一個月一次的限制,所有長老想施恩的對象,都會被帶到皇帝的房間來,讓他滴血治療。
領路的人通常是我,每一次我也只靜靜看著,不過從這天開始,情況卻出現了改變。
傷重得彷彿隨時會失去生命的年輕女性被放在皇帝的面前,眼看很快就要成為一具屍體了,她的丈夫以急切的眼神看著皇帝,但還是等不到皇帝有任何表示。
『陛下,請您以王血救治傷患。』
我又出聲了一次,然後,皇帝朝我看了過來。
『死了再說。』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就如同他完全不曉得這是一句對傷患家屬來說多麼殘酷的話語。
『陛下?……』
希望妻子能得救的男子面上充滿了錯愕,顯然不明白皇帝為何會這麼說。
『我要休息,沒有心情,抬出去。』
皇帝簡單地做出了這樣的交代,然後微微一笑。
『嗯──睡醒的時候說不定人已經死了呢?不過復活一個月只能用一次,長老們不知道會不會答應呢?之後如果有更重要的人死了怎麼辦?應該是不行的吧?』
『請您別任性了。』
皇帝對傷患的痛苦無動於衷,用一種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說了下去。
『只要我不願意,你們能怎麼強迫我?威脅?利誘?已經沒有用了。你們可以從這個身體裡將鮮血榨光,只要不是由我使用,都沒有治療的功效,誰也不能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我是這個國家的皇帝,這是你們說的……對吧?』
當我正在消化這是否代表皇帝此後都不願行使治療的能力時,皇帝轉向了那名顫抖的男子,又開口了。
『這是個很有趣的遊戲,下跪求我啊,在你的妻子死去之前──嗯,死了以後也還有六小時,你還有這麼多的時間可以讓我改變心意呢,說點能夠打動我的話來聽聽嘛,你不是不希望她死嗎?』
雖然他說得好像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但從他充滿輕蔑的眼神裡,我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會改變心意。
『陛下,求求您救她,求求您──』
我退出了房間去告知長老們這件事情,得知皇帝不聽話,他們確實動怒了,只是他們卻也沒有任何方法能夠脅迫皇帝救人。
他們絕對不是不敢對皇帝用刑,只是不管如何加諸折磨,皇帝還是瘋狂般地笑著,完全沒有鬆口答應的意思。
『你們已經不可能再逼我做什麼了,我連死都不在乎,還有什麼能威脅到我?』
『用刑有什麼關係呢?只是我也不會拿王血治療自己的,把我折磨死了,你們負得起責任嗎?你們敢嗎?』
他們拿他沒有辦法。看著妻子斷氣的男子嗓子都求得啞了,皇帝也只含笑看著屍體逐漸冰冷,直到過了能夠復活的時間,再讓人把他們送出去。
旁人看見的也許是他的殘忍無情,但看在我眼裡的卻是不一樣的東西。
我不明白那樣深的絕望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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