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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物就是你們這種被擄來的新生居民,獵人則是賽場的處刑人跟自行報名的武者。只要能殺掉比較厲害的獵物,獵人的身價就會提高,能得到貴族的重用,而獵物只要能殺掉獵人就可以繼續活下去,直到被更厲害的獵人殺死為止。」
 
雖然男子懶得主動講解事情,但在回答問題方面,他的耐心還算不錯,不曉得是不是為了讓他們死得明白一點。
 
「等一等,獵物就只能一直待在這裡直到被殺?沒有任何離開的辦法?」
 
「你們怎麼能做這種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聽完男子的話,月退身旁的兩個新生居民都慌了。由於男子的態度不算凶狠,其中一人甚至以質問的語氣抗議了起來,彷彿忘了自己處在很不利的狀況下。
 
「誰教你們技不如人被抓來這裡?迴沙就是這樣,現在才想回幻世,已經晚了。」
 
這句「技不如人」讓月退的心情有點複雜。無論如何他的確是被綁到這裡來了,所以他也只能默默接受嘲諷,並在心裡嘆氣。
 
「真的沒有離開的辦法嗎?我回去之後可以送很多糧食來,能不能放過我?」
 
「你說的貴族難道不會想任用新生居民?有人贖的話也出不去嗎?」
 
他們兩個人還在努力詢問逃生的可能性,男子則冷笑了一聲。
 
「談判就不必了,糧食無法換到你們的命,至於被貴族看上……先別說節殷大人會不會允許,憑你們的實力階級,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嗎?每個新生居民來到這裡都幻想能夠得救,但還不是都死了?」
 
以流蘇顏色來看,他們一個藍色,一個綠色,一個白色,要想憑著實力被人看上,的確是癡人說夢。意識到這一點後,那兩人猶如被掐斷了生存的希望似的,瞬間沒了聲音。
 
「那個白色流蘇的,你怎麼都不求饒啊?」
 
打擊完他們後,男子又將注意力放回月退身上。被綁來這種地方還不為所動的人,他恐怕一個也沒看過,所以才覺得奇怪。
 
「為什麼要求饒?」
 
月退看向他之後,淡淡地反問。
 
「感到害怕,想找出方法逃離這裡,不是人之常情嗎?」
 
「求饒就能離開這裡?求饒也沒有用吧,沒有用的事情為什麼要做呢?」
 
生前那段時間,他之所以慣於消極不抵抗,就是因為被灌輸了服從與接受的思想,因而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就算有人告訴他,他也覺得做了沒用。
 
但他現在已經比較能分辨什麼事情做了也沒用了。像是現在求饒就一點用也沒有,只會平白被嘲弄。
 
「我倒是比較想知道,不給獵物一點希望,直接告訴獵物一直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結局無論如何都是死,不怕獵物直接放棄求生嗎?其中一方沒有求生意識的決鬥,觀眾不會喜歡吧?」
 
在男子回答他的問題之前,月退就先問出了自己的其他疑惑。他不認為「贏了就能多活一場」是多好的求生鼓勵,如果活著也只能待在那間牢房中的話。
 
「一直贏下去的話,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別的事情啊,只是你們反正也不可能一直贏,告訴你們又沒有意義。」
 
針對他的問題,男子一副看不起人的態度,顯然是覺得他們太弱,知道一些多餘的情報也不能怎麼樣。
 
「好吧。也好,什麼都直接知道的話就不有趣了。」
 
月退懶得繼續追問這件事,他還有別的問題想請對方回答。
 
「節殷大人是誰啊?」
 
這是剛才的對話中唯一聽到的人名,難免令人感到好奇。
 
「節殷大人是這個決鬥場的負責人,如果想知道是誰決定了你們的命運,就看看主座那邊吧。」
 
男子替他們指了位置,並簡單說明了特徵,所以他們很快就在看台上找到了他口中的「節殷大人」。
 
以決鬥場的負責人來說,看台上的那名青年似乎年輕了點,整個人的氣質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有鑑於迴沙人的外表和年紀很可能落差很大,月退並沒有直接將節殷當成一個年輕人,不過他能坐在那裡當負責人,應該也有其過人之處。正當他想再認真觀察時,賽場恰好宣布決鬥要開始了。
 
如同男子所說,場上兩側各自有一道門,分為紅色跟藍色,此時兩道門都已經開啟,從紅門走出來的是個臉色蒼白的新生居民,藍門走出來的則是迴沙人,觀眾席傳出來的喧囂聲多半朝著自己的支持者,那名掛著藍色流蘇的新生居民不知是否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月退粗看了一下,就覺得這個新生居民輸定了。迴沙人雖然不會在衣物上標示位階,但單看走路的步伐與氣勢,月退就能判定雙方的實力並不相等,而比較強的是「獵人」。
 
假如決鬥沒有什麼表演或戲耍的成分,勝負大概很快就會決定。月退能夠預想待會的死亡畫面,卻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事情的發展也如他所想,兩人一交手,高下立判。新生居民完全不敵,勉強支撐了幾招,身體就被利刃貫穿,對方隨即乾淨俐落地結束了他的生命。
 
觀眾的歡呼聲此起彼落,算不上熱烈,或許是因為一面倒的戰鬥不過就是殺個人,沒什麼精彩的場面。而新生居民的屍體倒地後,賽場上的器物忽然散發出微光,接著便好像有什麼從屍體上被吸引出來,瞬間進入器物中消失不見。
 
這就是集魂嗎?
 
月退思索著這短暫的一幕是否就是將靈魂抽取出來的過程,此時紅門再度開啟,又是一名新生居民走入場內,看樣子今天的獵人想挑戰連續狩獵,如果後面有實力相當的對手,氣氛搞不好會熱烈一點吧。
 
「今天的挑戰要是能夠完成,這傢伙應該能取得一個不錯的身價,嘖嘖。上場戰鬥大概就是這樣,門開啟的時候就出來,要是時間內不肯出來,裡面會有電擊魔法直接進行攻擊。了解的話,你們就可以回去等上場了。」
 
男子在這麼說之後,不等他們回答,便要旁邊的人將他們帶回牢房。那兩個新生居民仍處在打擊中,無法做出多少反應,月退則任由他們把自己拉著走,反正留下來也沒什麼好看的。
 
回到牢房後,或許是看他們沒有威脅性,送他們回來的人便懶得重新替他們上腳銬。因為這樣至少比較舒服一點,所以月退覺得是一件好事。
 
那兩人一直沒開口說話,他也就沒出聲。這時他總算稍微有點想睡了,就在他思考要不要閉目養神時,牢獄的深處突然傳來哭求的聲音,看樣子是預備被拉去戰鬥的人情緒崩潰的叫嚷。
 
這樣的聲音使得房裡那兩個人徹底不安了起來,他們不想當待宰的羔羊,但現實不允許他們說不。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情,為什麼……」
 
聽著他們絕望的囈語,月退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能成為同一間牢房的室友,稱得上有緣分,道義上似乎該鼓勵他們一下,只可惜他可能缺乏鼓勵人的天分。
 
「我們至少現在還活著,就想點開心的事情吧。」
 
這是他常常對自己說,並覺得沒什麼用的話。不過,對他沒用不代表對其他人沒用,因此他便拿來說說看。
 
「現在哪裡還想得了什麼開心的事啊!聽了那些話你都無動於衷嗎?」
 
他的室友顯然不能理解為何他能面不改色地這麼說。看來這句話果然是一句沒用的廢話,他會覺得聽了不順耳,不是他的問題。
 
「他講出來的話跟我預期的差不多。」
 
月退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冷靜的原因,只是對方並非真的想知道,剛才的問話不過是一句抱怨而已。
 
「如果想不到開心的事,要不要說說看出得去的話想做些什麼?」
 
「出得去的話……嗚嗚,出得去的話,我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做那些投機取巧的事情了!」
 
月退的本意不是叫他們懺悔,但他們要懺悔,月退也沒有意見。
 
「要是能活著離開這裡,我一定努力賺錢還債給朋友,還有代理侍大人!」
 
其中一人懺悔時,話語中的某個名詞讓月退錯愕了一下。
 
「代理侍大人?」
 
「怎麼了嗎?」
 
「你欠他錢?怎麼回事?」
 
月退沒想到在這裡也能聽人提起范統,在他的追問之下,對方不解地稍微做了解釋。
 
「有一次吃飯剛好沒錢,隔壁桌就是代理侍大人,聽說他人很好,我就跟他借,他果然一口答應,不過後來因為很忙又很窮,我就一直沒還他……」
 
「你怎麼可以借了錢不還啊?他也很窮啊。」
 
「你又知道他很窮了?你跟他很熟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月退就不講話了。他不想對別人透露自己的身分與朋友關係,這麼做只會帶來多餘的麻煩。
 
況且對方也不見得會相信。
 
「大少爺,那你呢?出得去的話,你想做什麼?」
 
因為月退自己還沒做出回答,他們就就問了一句。
 
「出去以後……」
 
他其實不知道能回答什麼。正是因為出去以後也沒特別想做什麼,他現在才會願意留在這裡。
 
「如果我知道出去以後想做什麼就好了……」
 
明明是想鼓勵人,卻說出了這麼灰暗的話,月退話說出口才驚覺這麼說好像不太好,不過他們倒是沒什麼反應。
 
「啊啊,我還想交女朋友啊,我不要死在這裡──」
 
「我也想啊!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不要死──」
 
月退印象中交女朋友也是范統的心願,要是范統在這裡,搞不好也會這樣喊。他不太懂范統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對象,如果不挑的話,花點心思應該不難才對。
 
既然如此,就是很挑,又不肯多花心思?
 
得到這樣的結論,讓月退一時無話可說。想來想去,他喃喃說了一句話。
 
「要是出去以後還記得的話,就幫我朋友找個女朋友吧。」
 
「什麼?大少爺,你腦袋怎麼長的啊!要找也是替自己找吧,哪有人劫後餘生還想著替朋友找女朋友的!」
 
「可是我又不想要女朋友。」
 
「算了,不想跟你說話啦,有錢人家少爺的腦袋果然是無法理解的……」
 
被對方這樣說,月退並沒有生氣。事實上他身邊的每個人幾乎都覺得他難以理解,他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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