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在她陷入煩惱中時，齊斯克的記憶依然不斷前進。優利安露希只盼能盡快等到他去瑟羅的時間點，那應該能夠擺脫現在這片陰暗與難受。這時記憶的片段影像忽然出現變化，原先模糊的一切猛然清晰可見。
一樣是在那個陰暗的小屋中，但四周的細節忽然清楚得讓優利安露希有種實際回到過去、來到這裡的感覺。牆壁上的裂縫、木床的裂紋，屋頂邊邊的破洞……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這間小屋的真實模樣，椅子上那名蒼白瘦弱的男孩也讓她發不出聲音。
她不曉得記憶的片段為何會一改前面的模糊，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她仍舊只能旁觀。男孩身上處處可見的瘀傷，自然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但在這個封地沒有人會來管這些閒事，先前的片段使她很清楚這一點。
齊斯克這時候應該還不到十歲，沒有神采的雙眼正看著自己的右手。此刻的他與變故發生之前判若兩人，當時那個張揚快樂的世子恐怕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入這樣的境地。
就算有想過又能怎麼樣呢？
仍是小孩的他沒有能力阻止自己父親的敗亡，也不可能改變自己身為葛羅耶世子的事實。
此刻的他正盯著自己的右手，手指緩緩開闔，接著又握成拳頭。他的左手從右手手腕順著撫過自己的肌膚，像是在確認什麼──優利安露希並不明白他的用意。
這樣的過程中，他的眼神逐漸專注。而後他的左手放開了自己的右手，卻去抓了一旁的刀子，對準剛剛才碰過的地方，就這麼刺了下去。
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優利安露希險些驚叫出來。
克制著右手因疼痛而產生的微顫，男孩以穩定的動作繼續割劃。隨著鮮血湧出，他的右手也留下了深入又恐怖的傷痕。
那是他使劍的手。
是他得以運用珍貴的天賦，施展出華麗劍技的右手。
當他終於拔出刀子，又用了微弱的火魔法灼燒自己的傷口時，完成這一連串動作的他已經冒了一身冷汗，卻不忘清洗刀具後將之處理掉。
他不是不想活下去。他不想放棄一切……但對他來說，這麼做是否已經形同放棄了最重要的那一部份？
優利安露希想起他當初為什麼會來到瑟羅，想起他對她說自己欺騙了所有人，怎麼樣也無法說出口……
「到此為止吧。」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眼前的記憶片段隨即無預警地中止。四周恢復了一片黑的狀況，那名早該出現的少女則由黑暗中現身，隔著一段距離以冰冷的神情看著她。
「願望早就已經沒有完成的必要了。一開始妳不是就反悔了嗎？」
綜合所有的線索，她幾乎已經能確認少女就是另一顆洛恩斯的器靈。儘管一直以來優利安露希都不喜歡她，但她們確實有溝通達成共識的必要。
「我到底許了什麼願望？」
聽她問出這個問題，少女笑了笑，很乾脆地給了她答案。
「妳想知道齊斯克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妳想要了解他。所以我承接了他的一切，打算讓妳了解，但妳拒絕了不是嗎？」
「那我剛剛看到的那些又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已經被退回的願望試圖用別種形式來實現嗎？妳想取消，但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就取消不了啦。」
少女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著風涼話，彷彿很想看她露出慌張的表情。
「再說妳以為妳的願望完成，妳就出得去嗎？齊斯克的願望又是另一回事了呢。」
「齊斯克一定早就對妳說過很多次取消，只是妳不想理會而已吧。」
優利安露希平靜地指出了這一點。雖然她也想問齊斯克許的願望到底是什麼，但在這裡詢問少女，恐怕不是什麼好選擇。
那種捕捉心裡的念頭形成的願望，本來就不是當事者真心希望發生的事，知道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她的話讓少女咬了咬牙，這也使她確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為什麼妳一點也不緊張？願望不能正常取消，難道妳不害怕出不去嗎？」
先前優利安露希一直只注意少女的惡意，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少女實在很單純。
雖然藉由齊斯克的記憶獲得了很多知識，思考卻很純粹，就像小孩子一樣。
「妳出現在這裡，究竟是迫不得已還是想欣賞我的恐懼？如果是迫不得已的，這就很令人玩味了，不是嗎？」
即便取消的程序出了問題，少女不願意善罷甘休，也一定還有值得一試的方法能夠解決。
她一面心想著該怎麼做，一面和少女進行交涉。
「我沒有必要告訴妳為什麼我會來這裡，反正妳講的話我不想聽，妳的要求我也不想理會。我只要阻止妳完成願望就好，妳休想就這樣讓一切結束。」
由於她遲遲未提及溯寧，彷彿並不打算將之當成談判的籌碼，優利安露希疑惑之餘，也只能自己開口詢問。
「妳知道溯寧在哪嗎？」
她這個問題讓少女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不過這次少女沒拒絕回答問題。
「不就在世界裂口？」
「她沒有和我們聯絡。這件事和妳沒有關係？」
「當然沒有關係。她想討回鈺璟，我就叫她自己去世界裂口裡面撿鈺璟的戒指啦，她自己要利用反覆重生的特性在裡面撿得半死不活的，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到世界裂口裡面撿戒指？利用反覆重生的特性？
優利安露希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溯寧要如何辦到這件事，因而臉色大變。
「太過分了，妳就這樣讓她去送死？」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況且又不會真的死掉，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可是大發慈悲提供了她可行方法喔，她也可以放棄啊，自己討皮肉痛，怪誰呢？」
在價值觀不合的情況下，優利安露希知道再談下去也只是無意義的吵架，只好忍著怒氣問了別的問題。
「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妳。我的同伴在進入這裡後，都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了嗎？這裡是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人，再也沒有誰可以幫我了？」
她的目的是得知同伴們是否已安全脫困，而用這種問法或許比較容易得到答案。
「是啊，大致上是這樣沒錯。」
少女稍作思考後，笑著回答了她。
「就算我請求妳，妳也不會心甘情願讓鈺璟跟溯寧回去吧？」
「這是當然的啊，還用說嗎？」
要問的問題其實已經問得差不多了，至於言語溝通無法解決的事，自然得用其他方式解決。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