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堅持不起床,伊耶也不會讓他好過,權衡後果之後,那爾西體認到想繼續睡下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便神色不悅地坐起來了。
「接下來不是午餐時間嗎?那還不是要用完餐才能進行?」
那爾西思考著,要是伊耶說出「要練劍還吃什麼飯」之類太過嚴厲的話語,他該怎麼回應。這不是嬌生慣養與否的問題,空腹本來就不適宜做劇烈運動,他體力原本就很差了,再沒吃東西,說不定根本撐不完一個下午。
「你也知道還要吃飯?你不起床我們是要怎麼去吃!」
從伊耶話語中的用詞,那爾西分析出了他的意思,但他仍然有點不確定。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一起吃飯?」
「你要自己吃?所以我還得先回去自己吃完再來接你?」
伊耶雙手交叉在胸前質問著他,好像純粹覺得這樣很麻煩,那爾西也有點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不吃完飯再過來?」
「我早上在家裡又沒事做!我已經坐在家裡無聊好一陣子了,誰像你這麼晚起床!」
瞧他這麼理直氣壯,那爾西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昨天就有的疑慮,他認為還是該確認一下。
「我到你家去真的好嗎?你父親不會介意?」
「他今天外出,沒問題的。」
伊耶會這樣回答,代表他也想過這件事情。那爾西知道自己殺死月退的事情不可能被遺忘,事實上他自己也一樣忘不了又無法裝傻。
為了別繼續浪費時間,他便先去梳洗了,腦袋一直放空到著裝完畢,跟著伊耶出了聖西羅宮,看完他使用帶人傳送的魔法,那爾西才恢復思考。
鬼牌劍衛府在西方城外,這並非皇帝賜的宅邸,只是因為伊耶當上了鬼牌劍衛,才拿了牌子放上去的,那爾西一向只聽說房子很大,還沒親眼看過,今天有這個機會他便特地多瞧了幾眼,連帶也觀察了一下裡面的模樣。
「別走走停停的,一直張望做什麼啊,又沒什麼好看。」
伊耶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讓那爾西忍不住想反駁。
「你住了那麼多年自然覺得沒什麼好看的,我可是沒來過啊。」
「反正多來幾次不就看膩了嗎!對了,我可不管什麼待客之道,不管誰來都一樣,別以為你是客人我就會特別客氣,我話可是先說在前頭了。」
他這番話一樣讓那爾西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前面那句講得好像以後還有機會常常來的樣子,後面則令人不予置評。
可能是因為脫離了充滿疲憊的環境,那爾西覺得在這裡似乎比在聖西羅宮舒適。他從來沒有去朋友家拜訪的經驗……不過嚴格來說,這應該也不算。
「你這麼沒耐心,難道是因為餓了?」
「連早餐都沒吃的傢伙,居然先質疑別人餓不餓?你為寢廢食到現在都不覺得肚子空嗎?」
那爾西答不上來。有的時候太久沒吃東西,反而會沒什麼飢餓的感覺,通常得再等更久,餓肚子的痛苦才會再度湧現,但解釋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他就閉上嘴巴了。
抵達餐廳後,伊耶要他隨意就座,所以他選了跟伊耶隔了幾個位子的地方坐下。食物很快就送了上來,他慣性地挑掉不喜歡吃的種類,然後發現伊耶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像是決定對彼此的挑食視而不見一般,他們在瞥了一眼對方的盤子之後,就默默自己吃自己的,沒發表任何意見。
這麼安靜實在沒有一起吃飯的感覺,但吃飯清淨一點,守規矩別一直聊天,也比較不那麼累,況且他想不出他們有什麼好聊的,開口只會自找麻煩。
本來以為可以安靜平淡地吃完,沒想到菜上到一半,伊耶就對僕人發怒了。
「你們有沒有在用腦做事!沒長眼睛可以觀察嗎?老爺今天又不在,你們還盡上些他才喜歡的菜做什麼?送來我也不會吃,食物是給你們這樣浪費的嗎!」
如果你都吃掉就不會浪費了……那爾西有點傻眼地想著,不過他自己也不會吃掉,所以沒立場說什麼。伊耶的邏輯似乎是僕人應該將他不吃的菜先行分出來不要煮,這樣說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只可惜僕人沒這麼機靈。
從僕人一被吼就緊張道歉的態勢來看,這個家的僕人只怕不好當,隨時有惹主人暴怒的危機。既然這樣就更需要隨機應變的能力了,缺乏這種能力的話,那爾西真不知道他們能在這個家待多久。
「少爺,非常抱歉,接下來會改進的……」
「改什麼進!根本就來不及了!下一道菜開始重做的話,原本做好的不就丟掉了!」
「那、那請問應該……對不起──少爺,求求您不要殺我們!」
這跳躍式的對話發展,使那爾西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
不是正在用餐嗎?
馬上就要血濺現場了?有這麼嚴重?為什麼?
「只是因為今天有客人,我們怕按照您的喜好上菜會有點奇怪,沒想到您們不吃的食物都差不多,請您看在客人的面子上再給我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忽然被外人點明他們挑食的種類差不多,讓那爾西有點心情複雜,伊耶則依舊火氣不減。
「重新來過個鬼!吃下去的東西還能吐出來重塞嗎?你示範一次看看,一群飯桶!」
一群……范統嗎?
那爾西對於西方城與東方城的語言可以在飯桶這個詞上達到巧合性的共通感到微妙,基本上他還是不予置評。